格瑞生日赶制庆生礼,祝贺成年。
象征性地先发一发第一章。全文预计四到五万字,二十六章,进度一半。
末世废土设。人类遗孤瑞与。人工智能嘉。
这里是天堂。
天堂名为人间。
这里是失乐园。
其可称为地狱。
这里是所谓虚无。
便也意味着终焉。
孩童赤足奔跑在沙地里。
挚爱沾满灰尘的脸庞上被泪水冲刷出一道痕迹。
扬起的风沙间是比那更明媚的金色的乱发。
他的眼睛里有一颗正在发芽的生命。
荧光吟唱谱写着诗篇。缪斯从数据的歌唱里流走。
他笑起来,他握着一支粗制的白蜡烛,蜡油滴落下来,凝结,再融化,又凝结。
火苗在风中萧瑟地颤抖。
“愿意听我讲故事么?”
直到最后一天。
直到乐园倾塌颓圮。
跋涉已久的少年摘下兜帽,温暖而死寂的橘黄里便只留下他。被步伐扬起的沙尘逐渐飘散着坠落下去,终于茫茫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影伫立在不甚明了的地平线上。面前有个破旧的小窝棚,一半埋在地里。昏黄里突然地窸窸窣窣钻出一个人来惊了他一下,长袍绊手绊脚甚至有点滑稽。那人还是个孩子,天真烂漫地举着只蜡烛对他笑,眼神里丝毫没有对生活的疑虑。他心尖突然颤抖起一点悸动——他从未见过这样无忧的孩子。那大概十一二岁的孩子顶着一头凌乱的金色短发,耀眼连尘暴都无法湮没。他仰起头对上少年的眼睛,澄澈令他自惭形秽。他下意识地后退,趔趄的步伐里夹杂着点不安。金发的孩子开口,音调抑扬顿挫如同歌唱:“进来躲一阵子沙暴么?”
他下意识地点点头:“麻烦了。”
孩子头也不回地摆摆手,钻回看起来几乎是片废墟的窝棚。
里面的空间意外地还算宽敞,只是被乱七八糟的杂物堆得逼仄低矮。那个孩子坐在一张小方几前向他招手要他坐下来,粗制的白蜡烛用几滴蜡油定在桌上。很黑,光源只有那支蜡烛。耳边只有风的呼啸,沙砾拍打废旧的镀锌铁皮,声音刺耳。他看着面前的孩子举起一只巨大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浅棕色的液体,瓷器有着没落前骄傲的贵族气息。说不定他知道什么自己在寻找的东西。少年踌躇片刻,开口问他:“你知道关于大陨落的细节么?”
“在找原因?”
“……是。”
“没什么原因。”对方笑起来,“怎么?觉得命运不够可靠?”
当然。把自己的生死交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去掌管实在令人放心不下。
“……呐,世界就是这么可笑。”他突然吹灭蜡烛,黑暗突然沉沉地压下来笼罩着包围着他们。一点幽蓝亮起来,人类的眼睛下意识地向那边看去。“我没有真相。故事倒是有很多——听听看么?说不定会有点什么你想要的。给我一天的时间。就一天。二十四个小时,二十四个以你我为名的故事。听完我就放你走——这交易如何?”
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直接乱了阵脚,仓促起身时打翻了茶杯,骨瓷骨碌碌地转了几圈,膝盖磕在桌沿发出一声钝响:“抱歉,告辞——”
“别着急啊。”没能忍住笑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,“外面的沙暴很大,要是不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倒是还有可能走出去,现在绝对是没那个可能了——再说,让你走不出去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……”
少年很清楚他听到了刀刃滑动的声音。
“这交易你不做也得做。”他终于说完了,那一瞬间像被抽空了所有气力一般声音变得嘶哑,“自己决定吧。”
虽说他有信心走出去,但不能保证毫发无伤。外面的情况的确不太好,再说他并不想让自己无在旅程的开头就无故受伤。
权衡利弊之后他坐回那张方几边,摸索着把茶杯扶起来:“你只有一天的时间。”
“我知道,我当然全知道……”他的声音很疲惫,与外表完全不符,“留给我的只有你漫长路途上的宝贵二十四小时……”他重又提起那个水壶完美地往骨瓷杯里注水,满到三分之二的位置停下,一滴不落:“方便的话告诉我你的名字?这二十四个故事将以你我为名。我叫嘉德罗斯。”
……这倒不算什么需要保密的。少年抿一口茶润开皴裂的嘴唇,味道苦涩:“格瑞。”
“好。格瑞。格瑞……格——格瑞。”
他有点奇怪地听着那越来越低下去的仓皇,张了张嘴最后选择保持该死的沉默,直到嘉德罗斯的眼睛里重又燃烧起一颗两颗明亮的星:“那么,准备好了么,你的二十四小时短暂旅程?”
“……准备好了。”
他也许看见了一个恶作剧一般的微笑——确实是那样的笑没错,他在这方空间充满冰冷荧光的瞬间里看清了那个笑容。一个清脆的响指之后有万千光芒亮起来,打在他五官深邃的脸上显出半明半暗的轮廓,那其中承载着一片紫色汪洋。自称嘉德罗斯的孩子举起手去够屋顶——让房子显得低矮逼仄的罪魁祸首,此刻的光源便是悬挂在屋顶的成千上万通信志,从最原始的通用款到陨落前私人定制的华丽款式,从不同年代溯洄的记忆又开始缓缓流动追溯,从冰冻封存里睁开眼睛吟唱悲欢离合。嘉德罗斯熟稔地抬起手在其中穿梭,拿下其中一只登入。
“这是,环网历三千五百二十一年发生的故事。”他歌唱般地念出一字一句,声音轻如耳语,“闭上眼睛,劳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