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intermute

冬寂,暂拒交友。
抑郁起伏波动中。
会爽各种CB,但就是不会搞黄色。
讨厌活着,今天怎么还没死。
与父母的关系差到马里亚纳海沟里。
有继国缘一请务必分享给我看看,好人一生平安。

—— 【切光】寒梅落雪

杭州下雪啦。

简短的庆祝一发,是夏天就想写的梗。




鬼切没有从前的记忆。对他来说,什么都是陌生而新鲜的,就像涉世未深的儿童—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的确如此。

 

与源赖光缔结契约的那一年天气很冷。平安京一天之内入了冬,大雪倏忽落下来,铺天盖地。

 

这样冷的天气,就算源氏家主也不想出门。一年中的初雪时分是孩童大人都欢喜的时刻,他却只坐在檐下望着漫天飞雪,呷一口滚烫的茶水。而后微笑一下,望向身边懵懂的付丧神。

 

“鬼切喜欢这景色吗?”

 

“啊,主人……”他略微慌张地转过头来,“只是有些好奇而已。”

 

“第一次见着雪,的确是会好奇的。这与下雨是没有太大区别的。”源赖光望向迅速消融的雪粒,“不过是天气太冷,水被冻凝了罢。”

 

鬼切似懂非懂地点头。源赖光看他一眼,微微笑起来,不再发话。

 

源氏的庭院里栽了几株梅花,此刻开了便全是艳而不俗的红,一朵一朵都是一股子的冷傲劲。落红颓了,点在白雪上便分外刺眼。

 

地面上的雪逐渐堆积起薄薄一层,草木皆挂上白霜。清酒饮尽了,他叫来下人撤去诸多酒器,回身进屋。

 

“鬼切?”

 

“啊……是。”他回屋前最后向外贪恋地望了一眼,地面已是银白。

 

“近日有只妖怪在郊外作乱。去把它杀了,鬼切。”

 

“主人不去么?”

 

“我明日有事。”源赖光回头看他一眼,“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做不到?”

 

“……不是。”

 

那妖怪颇难搞定,鬼切花了点功夫才斩下它的头颅,身上也不免挂了几处彩。归来时一身血腥,下人见了都退避三舍。他也不在乎,只是满院子找不着源赖光一时心急,逮着人就不止不休地盘问阴阳师的去向。多数家仆素来害怕这沉静冰冷的付丧神,被一身鲜血杀气逼人的刀灵抓着衣领全都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,好容易有个胆大的远远朝他喊一声,说主人出去了,没告诉任何人行踪。

鬼切一愣,放下手里下人的衣领,转身便奔出去,也不管瘫软在地一昧颤抖的下人。衣物上的血滴在银白上颇为刺眼,妖冶诡谲惹人心慌。

 

 

大雪纷飞,鬼切不知道主人会去哪里。他寻了几条街才恍然想起阴阳师最不常去却又最喜欢的去处,掉头便直向城外去了。

 

山色愈发朦胧。这样的天气里没有人会来这处偏僻的胜景,只有源赖光一人泛舟在水波上。鬼切望着小舟慢慢向湖边靠过来,突然发觉自己身上满是半干的鲜血,便不敢上前。

 

“坐上来便是,不要在乎污迹。”源赖光看也不看他,只顾温酒自斟自饮。

 

他依言坐下,望着主人满头白发上缀着的雪花。同是高洁的白色,同是冷而高洁,不禁伸出手想拂去他发间的雪花。

 

不要僭越层级——他脑袋里无端冒出这个念头,武士沾染鲜血的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,不安地在衣服上摩挲。而后他拿起身边的一把伞在主人头顶撑开,挡去雪片飞舞。

 

源赖光轻笑着掸去肩上发上的雪,没看鬼切,只是远远地望着平安京。

 

“你找我找了很久。”

 

“是。”

 

“你可知,源氏重宝是不该在外随意游荡的?更何况是一身鲜血……”他唇齿间发出不满的责备:“你给源氏丢脸了,鬼切。”

 

果然妖怪还是妖怪——心底里自己其实是这么想的。

 

“主人……”

 

“做都做了,认错也是没用的。”他懒得多管——一年里他少有清闲的日子,能在这里消磨一时半刻便是难得的休憩了,不该被这种事烦扰,“不要再说话了。”

 

天色冷暗下去了。周围湖水漫漫,拍打小舟沉沉浮浮。雪愈发大了,在伞上积了厚厚一层。纵然源赖光披了件大氅,也耐不住这般彻骨寒意,只能靠着温热的清酒抵御半分。那一把伞容不下二人,付丧神已是满身雪花,乌黑的长发几乎都被雪淹没,眼睫上都挂着几片。果然是没有体温的家伙,冰冷得让人很难有安心的感觉——他心不在焉地想着,看平安京的灯火一盏一盏亮起来。

 

“强者总是孤独的。”他突然开口,小小地惊了付丧神一下,撑伞的手也微微颤了片刻,簌簌地落下些雪花。

 

“强大意味着他人无法企及。之所以孤独,是因为旁人理解不了你。不需要去了解……”源赖光叹着气饮尽杯中清酒,“为何我要说这些呢……”他喃喃着,自嘲地笑了起来,“或许是因为我自以为强大,而同样是孤独的吧。鬼切……”他醉了七分,带着点朦胧宠爱的眼神望向他的付丧神,神色却是严肃的,“你要记住。”

 

鬼切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源赖光软弱的,疲惫的,隐秘而脆弱的一面现在向他敞开了。只有一星半点,一时片刻。这就足够了——那是对他最大的认可,能让鬼切进入他的内心,这是莫大的荣耀。他珍重着,三缄其口而不言。

 

雪轻薄而柔软,木屐陷进去便难以前行。源赖光醉得不轻,索性搭在鬼切身上任他带自己下山。雪还没停,天气却晴朗温和,有一轮明亮的月弧。雪落得慢而悠闲,一片一片都在他朦胧的双眼里游动漂浮。

 

“鬼切?”

 

“啊,主人?”鬼切回头去望伏在他肩头的阴阳师,半阖着的眉眼里净是安详平静。

 

“你在想什么?”

 

“我在想……”他思索着,“这雪就像主人一样。”

 

“何以见得?”

 

“它就如主人一般高洁。只是主人比它强大。倏忽就化作一滩水的东西,最终还是会被践踏的。”

 

源赖光笑了。

 

“鬼切。你回去以后,在庭院里掬一捧雪。放在你房里就可以。”

 

“……是。”

 

而后两人都缄口不语,直至源氏门前。

 

第二日清晨鬼切就爬了起来,捧着那一杯融雪试图从中找出些门道。

 

源赖光望着他专心致志的背影笑得几乎有种宠溺的味道,任凭自己的爱刀做些孩子气的事。

 

“鬼切啊……”

 

“主人?”

 

“你看这杯里头,只是单纯的水么?”

 

“不……还有许多其他的……”

 

“这就是了。”他摸摸鬼切的脑袋,“雪也不是纯粹的……世间没有什么是纯粹的。”

 

“主人不纯粹么?”他仰头去问赖光。

 

阴阳师一时失语,没有答话。那杯子里倒不是满布尘灰,而是有一片落下的寒梅静静浮着。鬼切就望着花瓣,寒梅傲骨,正适合主人。

 

雪下了几日,终于停了。鬼切发觉凝雪总是恼人的,他完全无法正常修习。万事万物总不能尽如人意,正如天不遂人愿,总会出些岔子。

 

后来的事人尽皆知。那场退治,还有未曾在战役中折损,却命殒于自己爱刀的阴阳师,无一不是平头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。源氏失了源赖光,自然也一蹶不振,渐渐衰亡下去。

 

那年再落雪,斯人已逝。身边景致已然更迭,是两个吵闹的大妖与鬼切在大江山坐着饮酒,不复往日虚假的安宁,不复寒梅怒放,你我尚能相安无事。

 

他望着平安京的灯火亮起来一盏又一盏,酒到了唇边,又放下。

 

茨木看他从怀里取出一只酒盏,用自己赤红的鬼爪掬一捧雪放在里头。而后将那酒盏放在四方桌空着的那一边,权作悼念。

 

霜雪延绵落下满天,仿佛一城皆披缟素,与他一同追忆斯人。

 

“真是好酒啊。”他转过头来望着两只大妖,笑起来。发间落下雪片,与他白发融为一体,难辨其踪。

 

待后来霜雪融尽,杯里满是融水。那里头竟蜷了只死去的蜉蝣,在肮脏的融雪中折损了一日的寿命。

这满天飞雪,一直都像源赖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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