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intermute

冬寂,暂拒交友。
抑郁起伏波动中。
会爽各种CB,但就是不会搞黄色。
讨厌活着,今天怎么还没死。
与父母的关系差到马里亚纳海沟里。
有继国缘一请务必分享给我看看,好人一生平安。

—— 【切光】忒修斯会梦见电子存档吗 06-07

修改了一下重新发出来,不过这不就是扩写了吗……整整扩了快两千字我到底干啥了【恍惚】不知道脉络有没有清晰一点……反正私心又重梗又多的。主要修了一下第六章,第七章是我故意的浪漫告白现场没什么好修的【你】




06

和她约的时间是晚上五点半。略微早到五分钟是人类应有的礼节。对方就住在研究所里,数十年来从未走出过这栋建筑一步。她是源氏的专家,大众眼里的怪人,也是某种意义上的骗子——说得好听些的话该叫造梦人。

房间是纯白的,几乎让他眼睛发痛的纯粹的白。对方正在工作,示意他稍等片刻。他安静地站在她身后观察她的工作。最近她似乎新招了一个助手,以前例行检测心理水平时并没有见过那个站在角落的女孩——的确还是个孩子。眉眼有些熟悉……像是在哪里见过。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作为杀手的职业目光,回过头来很快地扫了K一眼。抱歉,吓到你了。他收回审视的目光,激光枪沉甸甸的分量总能给他一点掌控局面的安稳感。

工作台上有一个全息投影。空空荡荡的黑暗里突然亮起人影——灿烂笑着的孩子,身边的朋友,父母,所有元素按主次顺序逐步出现。画面的主角手里有一朵很小的金黄的花。远景是秋千,木马和跷跷板。独属于童年记忆中的下午三点。金黄绚烂得不真实的阳光,一切完美,显然是刻意营造的美好回忆。都是她的杰作,这张栩栩如生的静画。调整一下细节,敲打键盘在程序里输入几个名字,开始合成。图像动起来,女孩回头对父母笑着跑远了,她的朋友在呼唤她,玩耍的镜头只有几个,其余则被略过了。木马摇摇晃晃,有人在争抢秋千。快进,后退,声音扭曲变形成一声尖啸,动作则退化为滑稽可笑的手舞足蹈。核查所有可能存在的违和之处。完毕。保存,导出。一段虚假的记忆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迅速编织成型。

一切结束。她完全地在椅子里放松下来,对角落站着的助手偏头微笑:“亲爱的,帮我们泡一壶茶可以吗?”

女孩很快返回了会客室,小心翼翼地端着白瓷碟子过来。茶水香气四溢,一些贝壳状的甜点摆在一边。她示意他来一点:“久等了。如你所见,我工作起来就会忘记时间……不,不用担心打扰到我。我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。”

学着她的样子将不知名的甜品用茶水浸透再送进口里,松软的蛋糕屑被冲散融化,香气几乎恼人。只是咬了一小口茶点,他却几乎昏睡过去。不太像是药物的作用,迷幻剂不是这样的。她没有做这种事的必要……虽然对于源氏来说她并不听话。可能他真的太累了。也许应该趁早解决这件事然后回去休息,眼皮却沉重得无法抬起,视线没入一片黑暗里。

识海表面的风暴骤然平息。回忆,千千万万的记忆碎片缓缓地流动起来,质地如同水银。后脑传来轻微的刺痛,意识逐渐模糊。记忆与潜意识逐渐夺取了控制权,神志缓缓下沉,让位于他不知名字的掌控者。一直以来强硬束缚思绪的锁链缓缓松开,久未得到释放的情绪喷涌而出。扭曲怪异的影子在舞动,祂的一千零一个轻飘微笑闪烁其词。从AAAAAAAAA到ZZZZZZZZZ的九十亿个名字被虔诚地默诵,在最后一个结果跃然纸上后,群星便会安静地闭上双眼。箱庭打开了一个罅隙,其中流露一点光芒。他的躯体冰冷,像是死去了。失重一般的感觉,内脏都翻涌起来。或者一切塌缩殆尽,他正站在那没有大小而质量无限的奇点上。时光倒流,箭头又回到了弦上,熵开始飞速减小,直到一切从热寂回归有序。他在这些混乱洪流中奋力追溯记忆的源头,寻求真实。意识在回忆间飞速跃迁,第一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,那个令人安心微笑很快又被扭曲得邪恶。他第一次停摆仿生人,血太多了。有人赋予他一个名字,虽然他不需要。他没有做人的资格,却有了人才能拥有的称呼。他被改造,他受伤了。第一次出任务,被派向警局,署长的脸令人作呕。洪流呼啸而来,裹挟着他向断崖奔去。

似乎无尽漫长的幻觉事实上却并没有很久。被凉而轻软的手放在额头上将他叫醒的时候,时间仅仅过去了十五分钟。她微笑着俯视茫然的K,示意他重新坐起来。

“椴树花茶和玛德琳,拉动回忆链条的经典道具。回溯之旅还顺利吗?看到了什么?”

他什么时候被催眠了吗?她笑容轻飘,几乎能被轻易揉碎在茶水里。而自己手指僵硬,沉重得几乎动弹不得。长久以来积累的倦意倾塌崩解,他无处可逃了。

“……没有。什么都没有。”

“枢纽六型,是吗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很精巧。”她以居高临下的同情姿态审视着K,面容里写满专注:“还会为历史存档困扰吗?”

沉默。那就是回答。K低下头去拒绝看她。

她也不强求明确的回答,转而在平板上敲打两下,把上面的结果展示给他看:“这次例行检查的结果可不太好。压力指数和疲劳值都太高了,超出常模达到危险阀值有好一阵子是没错,可这样我是没办法帮你瞒下去的。我们有交易的,说好了。”

“任务很多。我没法拒绝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她的表情在氤氲水汽里模糊不清:“但你要清楚,我是在帮着你的。你的状况我并没有和源赖光如实交代,否则你早该报废了。”

他不想谈这件事。多数人类在这种情况下会选择回避,而他不是来接受盘问的。这是双方的交易,他有求于她,而并非完全倚仗她的一举一动。但她——她必须相信自己,因为只要他向源赖光或警局透露只言片语,那就会是万劫不复。主动权应该在他手里。

录音笔被他刻意以夸张的动作摆放在茶几上:“我今天并不是以私人身份预约的这次会见,女士。我们可以开始了吗?”

“当然。”她的神情迅速回复严肃,“警局那边找我有何贵干?”

“调查。”他尝试着使用例行公事的口气交代任务,就像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,他只是一个前来调查枢纽六型相关事宜的银翼杀手:“希望您能协助我的工作。”他扫向她身后坐立不安的助手,她惊恐得有些不正常。

“如你所见,我在研究如何对仿生人植入虚假的记忆。这个实验只有本所在做,源先生把这件事全权交由我来主持,而我不会辜负他的期望。”她指了指工作台,“你的意思是有部分仿生人的档案受到了篡改,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仿生人?”

“我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她的语气冰冷而坚硬,“就算源先生在这里要求我违反保密协议说实话,我也会告诉你:没有。他是资本家,而源氏要盈利。我们不会做增加成本而折损利益的事。所有被售往殖民地的仿生人都没有装备虚假记忆——”

“那我呢?”

她骤然怔住,而后发现K的眼瞳里早已空剩一片混沌。所有不确定在其中交织,旋转——“你……”

K似乎没想过自己能得到答案,或者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。他站起身来,收起录音笔:“我该走了。谢谢您的配合。”

虽然这么说着,K依旧像困囿已久的衰弱野兽在房间里来回走动。“录音笔我关了。”他沙哑地说,“想讲些什么请随意。”

她屏息凝神地盯着对方的动作:“你对自己的记忆不确定吗?”

“那些混乱的东西实在很难让人相信。”

“只有真实的记忆会混乱。”她紧张地绷直身体,“虚假的东西永远栩栩如生得过分。你看过我刚才编辑的记忆——最大的瑕疵正是完美无缺。正是因为过于完备而丧失了模糊的朦胧感,那才是假货。你脑袋里的东西都是真实的,我没有动过。”

“事到如今我不能再信你们了是吗?”

“你可以相信我。”她试图稳定了一下心神,身后安静侍立的女孩给了她一点安慰,“你知道我不是那么听源赖光的话。我们有交易,是吗?”

他背对着她,沉默。她乘胜追击:“我知道你很累。真的,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或者依赖我——至少比源赖光强吧?你真的敢相信他吗?不相信是仿生人的通病……受歧视。怀疑。纠结。挣扎。但你不是什么都做不了。你可以反抗。”

时机到了。这一句就足够作为把柄了——他轻触录音笔结束工作进程,转身掏出激光枪。光束完美地命中对方身后的年轻女子,她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就倒下了。鲜血温热,溅满她的后背和白墙。正如她所说,最大的瑕疵是完美无缺。

他走过去把颚骨装进袋子,她喉头梗紧,就像回到了几百年前,被钉在木桩上的无辜女人哭泣着望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火把,审判她莫须有的罪名。

K从沙发背后离开前刻意停留了片刻。“我不恨虚假。”他俯下身去在她耳边轻轻地说,把那个血腥的袋子在她面前晃了晃,“我只是想要答案,女士。反抗能给我答案吗?”

他离开了。感受着后颈溅上的逐渐冰冷黏糊的液体,她闭上眼睛,哽咽地抽泣起来。




K回到飞行器上。红色闪烁。紧急通讯,高安全性线路。他费了很大力气去点开了那则通话,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。他知道那不是新置配的神经系统的问题。

是署长。接通电话后他明显长舒了一口气,不安地擦了擦汗。

“马上回到警局,K。再重复一遍,马上回到警局。我们有紧急任务要安排给你。”

片刻后,局长的脸出现在屏幕上,面色凝重。他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——这样级别的人物平常不会来安排他的工作。对方的神色里有掩饰不住的轻蔑和临时扮演出的严肃与尊重:“K,是吗?回到警局。我们需要你来协助主持一个测试。”

第三张他想不到的脸出现了。

“该叫你K是吗——主持我测试的银翼杀手?”

他瞠目结舌,不知如何回应。他还以为要他回去面对的是目标之一,或者某个重犯……

面容中的惊讶已经难以掩饰。简直是个恶作剧,不,就是个恶作剧……他向椅背重重靠去。

源赖光的脸带着温和有礼的笑意,出现在警用线路的通话窗口中。




07

他回到警局的时候天色已晚。

K一走进大厅就能察觉到气氛的不对。周围沉郁得让人头脑发昏,空调嗡嗡作响,冒出黏糊的热气。署长似乎每隔几秒钟就要查看一次他的出现与否,终于捕捉到目标时却看见K茫然地站在大厅里,像是对这里完全陌生。他神情纠结地抽搐又凝结,干涸成一个僵硬的面具附在脸上,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去扯K满是鲜血的衣袖:“去洗手间整理一下,尽快。我们都在等你主持测试。”

我们?他抬起头去——哦。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,几个分局的局长,仿生人领域的专家,还有些别的人,他认不出来。大概都是各方名流政要。啊,源博雅。他的发色和自己的兄长一样显眼,对方以完全陌生的眼神打量着他。

为什么是他?不,当然该是他。一个卧底就该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。

镜子。水流汩汩,碰上血液溶化消散成温润的水红。他没有抬头去看自己狼狈的样子。闭上眼,深深地呼吸。水流关闭,一两滴血水砸在洗手池里。

镜子让他回到了剧院。玻璃的水银涂层背后,虚像凝结成那个死去的惊慌的目标。惶恐而美丽的鸟雀被掐着脖子摁在水底,尖叫着冒出带血的气泡。碧蓝的双眼逐渐失去神采。他想把玻璃敲碎。那些碎屑应该全都扎进他的指间,让他流血,痛楚,咬牙切齿。痛苦让他神志清醒,知晓自己的存在。非常抱歉,源赖光说。我得把它除去。好吧,您说得对。我不需要,也不在乎。您的意志高于我的——不,我的意志是您的。他抹了一把脸,发丝黏在皮肤上纠缠不清,蔓生编织细密的网络埋入皮肤,溶解于人工雕琢的毛细血管中。

就像他每一次回源氏交差一样,源赖光依旧衣衫整齐。K也一如既往的狼狈不堪,但这次他成了招待来客的主人。欢迎您光临寒舍,先生。招待不周,敬请谅解。

把工具箱放下,深吸一口气。对方的笑容平静得简直令人发指,就算往他太阳穴上贴电极也岿然不动,仿若一整个完美的人偶,只有一声令下才会开始活动。一切无恙,他们可以开始了。

任务就是照本宣科。他翻开手册:“你去参加一场宴会。有人把活着的生蚝丢进沸水里。”

“我不会吃。”

“你和朋友去度假。小屋里有一个鹿头装饰。”

“我会离开而后换个地方度假。”

“有个孩子给你看他的标本收藏。”

“我会带他去看医生。”

“有人送了你一个牛皮钱包。”

“我不会收,并且会举报对方。”

“你的好友在墙上钉了一张熊皮。”

“我会劝说他解下来。”

他瞥了一眼指针:“……测试到这里就可以了。是人类。不然呢?”

没错,源氏的首席执行官怎么可能是个仿生人?这个测试不过是走个过场,只是这样毫无意义的而浪费人力的事的确毫无必要。

源赖光望着他的眼神里是一种嘲弄的微笑,他应该保持着这种神色,因为他只是在接受不正当的指控与盘问,也许。是他自己提出的也说不定?

“结束了?”

“结束了。”他站起来,外面有人打开门,一片如释重负的神色。不,不对……今天他来警局不可能是为了戏弄警署,他为什么会来参加测试?源赖光必然有自己的安排,但他头脑混乱,很难梳理出头绪。回答几乎无懈可击,是一般人类都做不到的标准。几乎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。“沃伊特坎普夫测试马上要被推翻了。”他那个写着“你不明白”的笑容。所有线索逐条汇聚,整合成一个指令。K突然发觉自己是舞台上灯光所指的那个人偶,所有人都指着他的下一步动作——就是他,那个决定历史掌控利益的工具。

再问一个问题……他知道源赖光等着他的最后一个问题,为他,为整个源氏逆风翻盘。

他用脚尖抵住门,手指攀在把手上用力向前推去,重又关上门,阻隔掉所有焦虑的目光:“稍等,先生。最后一个问题。”

他释然地望着K,那种几乎挑衅的目光于K而言是陌生的:“问吧。”

“警用公文包。”他指着那个平凡无奇的黑色皮包,“人皮。百分之一百婴儿皮。”

对方微微睁大了双眼。指针猛地跳起来——晚了。只是差了片刻。虽然很像,但明显是伪装的结果。“抱歉误判了,先生。测试结果是仿生人。”

沉默。大约有半分钟之久,他在心底暗暗读秒。

门被撞开了,有人冲进来拎起K的领子。是博雅。

“再测一次。”他眼球里布满血丝,恶狠狠地在脸上写满警告:“给我再测一次。”

“我看不必了,博雅。”源赖光自如地拔掉太阳穴上的电极,“结果已经出来了不是吗?我可以解释,你想必也清楚。在家父严格的培养下,敝人成长的环境与常人不同,移情能力自然也相对薄弱。被误认为仿生人并不是意料之外的结果,这当然也可以作为我足不出户的理由—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。如果需要进一步证明,也就是骨髓测试……待我回到源氏再做考量吧。毕竟这是个人权益的问题,不是吗?”

在源赖光的示意下,源博雅松开K皱成一团的领子,倚在门框上。神色颓然,像是默许。源赖光站起来轻拍他的肩膀,像是安慰。然后他在K面前停留片刻,笑意温和:“辛苦了。”

然后他径直走了出去。K跟着离开,署长的脸色一片苍白。所有人都沉默得可怕。没人拦着他们离开,或许是觉得根本就拦不住。

源氏灯火通明。K的飞行器驶近了,他望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龙胆纹,混乱涌上来,漫过头顶,灌满整个舱室。

源赖光的声音在通讯线路里响起来:“鬼切?不进来吗?”

沉默。

“今天辛苦你了。”他沉吟片刻,“我想给你一些奖励。进来吧。”

沉默。

“你在听我说吗,鬼切?我知道你很累。”源赖光轻轻地叹气,“我也知道她一直在隐瞒你的状况。我不怪你,你可以回来。该受到惩罚的是她。”

沉默。

“不要害怕。”他似乎正试图让自己的语气中带上轻柔的安抚,“我不会销毁你的。”

沉默。

“你在等待什么?有什么要求吗?”对方的语气循循善诱,几乎像是恶魔的诱骗:“我可以满足。包括让你结束在警局的工作。你可以回到源氏……回来就可以。你不用再去销毁仿生人了。回来,和我呆在一起。我不会再改造你了——我甚至可以把一开始的那具躯体还给你,可以吗?”

有太多想说的哽咽在喉咙中。张了张嘴,喉咙却是干涩的。我是谁这种幼稚的问题,他实在说不出口。他没有力气再面对那个牢笼了。无声就是答案了,他能给的最优解。

对方也沉默了。西雅图的灯火闪烁。时间漫长,把他浸透在里面,迷惘兀自膨胀开来,挤压这一方寂静而孤独的空间。

“鬼切。”源赖光轻轻地说,“如果我走进一间房间,看到一张沙发的皮是你做的,我在沃伊特坎普夫测试中的得分将会非常高。”

而后对方结束了通话。

他欠自己的。K闭上眼睛,在触摸屏上摸索到了那个被他标记为“家”的地址。

他该离开了。

评论(6)
热度(21)
返回顶部
©Wintermute | 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