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intermute

冬寂,暂拒交友。
抑郁起伏波动中。
会爽各种CB,但就是不会搞黄色。
讨厌活着,今天怎么还没死。
与父母的关系差到马里亚纳海沟里。
有继国缘一请务必分享给我看看,好人一生平安。

—— 【切光】一场旷日持久的死亡 04

营业营业……走过路过看看本子现货通贩,拯救我个没饭吃的废人吧……链接放评论……



已经是冬天了。

展览已经接近闭幕,媒体纷争的喧嚣也逐渐退潮。与之一同被裹挟而去的还有鬼切的灵感——客户络绎不绝,他却没有任何灵感。一切新作都像拙劣的重复,缪斯似乎向他微微眨眼就消失不见。

自己果然不喜欢人。鬼切迈出电梯大门,与那个大马林鱼标本擦肩而过。玻璃门应声而开,他一头扎进自己的办公室,将门死死锁紧。

刚刚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东西。铅笔在纸面上迅速划动,勾勒出简单变形的人体。十字架,六芒星,圣像。石膏的圣母怜子像,女人手中空空,但他会为这她布置一个活生生的孩子——也许是死掉的,但无论如何它比圣母像更鲜活。还有什么?白玫瑰?大把大把腐烂的花朵?他需要一个哥特式教堂的布景。展翅的大天使,要有屏风和壁画……他在那里度过几年的教会就不错,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允许自己的渎神行为。不行……他不像。他的神态很完美,但……面容总是不合适。鬼切烦躁地在描摹到一半的人物面部上画了数个黑色的圈,再打上粗糙的X。最后用摸出碳条用力涂黑它,然后一种无法抒发的烦躁把他锁死。

“又开始了……上一任助理就是被他吓走的。”

“抱歉,你刚才说什么?”

“你的前辈啊。”负责布景的那位年轻人以同情的目光对源赖光表示安慰:“他就是这样,没有灵感的时候很可怕……上一任助理因为这个辞职了。应该说这个工作室里的人都留不长久……就算他出了名,是个好摄影师,但也的确不是个好老板。”

“他脾气真的不算太好。”另一个工位上探出一个脑袋:“我来面试的时候曾经反复怀疑这是个青春期少年。”

“这话倒是没错……不仅仅是长相原因吧?嗯,那种气质……就是他们常说的艺术家的味道。就好像水面下一直涌动着什么冰冷的东西一样冲动,情绪也多变得没法捉摸……”他喝了口咖啡,“你的上司可是个不好接触的家伙啊。我也收到了其他不错的Offer,大概过完年就——”

门轰然打开。鬼切直直地冲出办公室,越过低矮的柚木漆面会议桌和稀疏错落的工位,挥手间打碎了一个马克杯。所有闲言碎语在门与墙相撞发出轰然巨响的时候戛然而止,源赖光只来得及愣愣地捕捉到他消失在玻璃门后,淹没在一级一级楼梯中的背影。

脚步声消失后足足半分钟,办公室里响起低低的叹息。

“看起来又陷入没有灵感的境地了……大概天赋与稳定就是不可兼得吧。”青年站起身,“我去拿拖把。你们小心别被割伤手。”

源赖光看着那滩速溶咖啡渍沉默了。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求职?为什么会答应做鬼切的模特?有什么东西在推动着他选择这些以往自己一定不会走的道路吗——鬼切是绕不开的。他像是磁铁扭曲磁场一样扭曲了源赖光的生活轨迹,在他身边的人无一不被卷入深深的漩涡里。

手机震动。一条来自鬼切的消息:“把我办公室里的草稿带来我的公寓。”

他咔哒一声按下待机键,抬起头来:“鬼切先生的公寓在哪里?”

刚刚恢复一点生气的工作室再度陷入沉默。红头发的青年举着把拖把,表情里有着近似恐惧的东西:“为什么问这个?”

“他让我把草稿带去他的公寓。”源赖光站起来,抬腿轻巧地跨过咖啡和陶瓷碎片,朝那扇木门走去。

手机再次震动,屏幕上亮出一串地址。

源赖光将它丢进裤袋,转而将视线投向一地被撕扯揉烂的纸团。门外重新响起嘟哝和闲言碎语,陶瓷碎片在地板上划动的声音刺耳到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。他弯下腰去把纸团一个个捡起来,抚平,用回形针别在一起。

桌子上放着他离开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张默写,最后一笔被炭条划出浓黑到触目惊心的痕迹。源赖光拿起那张纸,沉默片刻——上面那个人的眉眼和他略微透露着一些神似。

然后他将这张纸放入一叠皱巴巴的废纸的底下,用一张废掉的海报纸包好,走进电梯,看着大马林鱼在电梯门的狭缝里逐渐消失。


鬼切的公寓坐落在城市偏僻的一角。源赖光从远处开发新居民楼的巨大机械上收回视线,脚边是两块碎水泥。这个地方……他皱着眉头走进电梯,按下一个颇大的数字。他喜欢高楼吗?还是高楼上可见的风景?但这片区域按源赖光的记忆来说似乎没什么好风景可看……

没有门铃。源赖光反复敲了几分钟的门,依旧无人应答。手机拨了两三次号码之后,门里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略显局促的声音:“稍等……我马上来。”

大约十分钟后鬼切才打开门,脸色难看得前所未有。源赖光沉默地掏出草稿递给鬼切,他皱着眉头将别着回形针的那一角直接撕掉,开始一页一页地翻开,速度快而急促,每根手指间都夹杂着几张纸页。

……有奇怪的味道。铁锈?是要下雨了?源赖光掏出手机,时间已经晚了,很快天就将黑透。这地方交通不是很方便……他该走了。

源赖光收起手机,抬起头直视鬼切:“如果您——”

鬼切正直勾勾地盯着他,那种目光让人不寒而栗。他似乎没有在打量一个人,一个活物,而是……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露出某种欣喜若狂的微笑。那种表情堪称恐怖,源赖光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:“呃,如果没别的事——”

“有。”鬼切往后退几步,露出他身后的空间:“进来。”

“我应该已经下班——”

“你答应过的。”鬼切的目光里几乎散发出狂热:“你答应过愿意做我的模特的,还记得吗?”

源赖光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。鬼切的手很瘦,但出奇地有力。他用力将源赖光拽进来,房门在他身后轰然关上:“很快就好。”

鬼切的家陈设简单,略有些杂乱。源赖光被拽着直直拉向走廊尽头拐角处的房间,觉得铁锈味越发浓烈。

他被拉进一个房间。源赖光的手腕终于被松开,趔趄几下之后勉强站定。他抬起头,鬼切已经坐在一张高背椅上严阵以待:“坐下就好。抱歉……我知道这样很唐突,但是……”

他没有继续说下去。源赖光看着他低垂的眼睛,将包放在一边。他走到黑色绸缎中间,坐在那张被掩盖的椅子上。身后是镜子……还有枯萎的花朵地上掉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十字架。

“放松一点……我知道这很难。就这一次,事后你要辞职我也……我也可以理解。”鬼切继续埋头于绘画,源赖光则呆若木鸡地看着他的发顶。

不得不承认,他看起来真的很年轻。而那种迷茫青涩的气息至少有一部分是那头柔软的黑发贡献的——细碎偏长,留到耳边的凌乱短发。刘海自中间分开,略微遮住他的眼睛。很特别的,虹膜颜色极淡的一双眼睛被像水浸湿一样的凌乱额发掩盖,衬得皮肤愈发苍白。耳朵自发间露出来,源赖光似乎见过那上面一颗隐蔽又低调的青金石耳钉。他的深蓝衬衫似乎有些过大,被水濡湿并向上蔓延水渍,袖子卷到胳膊以上。很瘦,肌肉线条在握着铅笔描摹人形时若隐若现。扣子也并不整齐,整件衣服都没有熨烫平整,满是褶皱。在那褶皱里露出他苍白的皮肤,深陷的锁骨,往上是如青少年一样的脸,埋首于画板和摄像头中间。在他们中间,仿佛源赖光才是更成熟而世故的那个人。鬼切倒更像是被掉进尘灰里的玻璃珠一样茫然。他的样子不得不让源赖光相信他那套“虚度年华”的说辞——离开那个见鬼的地方……如释重负地逃离……是教会吗?那地方到底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……?源赖光猜自己不该窥探得太深,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与他并不在同一个世界。只是来到鬼切的公寓就像涉足于深水,他早该及时抽身而退但鬼切身边的人简直像是不可避免地被他缠绕,沉没,一时间源赖光也想不到办法——

“好了。”

“……什么?”

“我说,你可以回去了。”鬼切似乎已经恢复正常,将画板收起,“很抱歉浪费你这么多时间,可能还干扰了你今晚的安排。如果你需要的话,我可以开车送你——”

“不,没关系。”源赖光摇摇头,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到预备说出口的言辞之外:“我今晚一整晚都空。”

鬼切长久地凝视他,那种眼神让源赖光浑身都尖叫着想要逃离。但很快那样的恐怖就收敛下来:“要不要留在这里吃晚饭?”

源赖光犹豫了片刻,点头。

说是晚饭,其实就是水煮意面拌上现成酱料。那顿晚饭非常安静,让源赖光有喘息的空隙得以打量鬼切。但他看不懂,就仿佛他们根本是两种物种,无法揣测彼此的心思。

“听着,”鬼切在收掉盘子的时候声音嘶哑地开口,“如果你想辞职……”

“如果您想辞退我的话,现在就可以说。但我不会主动选择离职的,先生。”

他紧绷的脊背线条终于放松下来。在流水声里,源赖光听到他轻轻的嘟哝。

“那太好了。”

评论(4)
热度(18)
返回顶部
©Wintermute | Powered by LOFTER